你是我的手和腦，我是你的腿和指
湖南苦命殘疾夫妻讓張家界三千奇峰感動落淚15年
夢帕、王成均
在神奇而又美麗的湖南張家界，有這樣一對特殊的夫妻：妻子沒有右腿，靠假肢行走，左手沒有食指，左腿遍布永遠也無法去除的傷疤；丈夫左手殘廢，無法用力，同時深度腦殘，時而糊涂，時而清醒，生活有時完全不能自理。
15年來，這對重度殘疾的夫妻，相濡以沫，攜手人生，生死相依，從未言棄，上養(yǎng)父母，下育兒女，面對一次次人生大難，劍膽琴心，笑談風云，讓湖南張家界的三千奇峰集體為之感動落淚。
妻子的名字叫做姚峰禪，今年39歲。丈夫的名字叫做金則賢，今年46歲。他們是湖南省張家界市桑植縣官地坪鎮(zhèn)中坪村的普通農(nóng)民，一對感動革命老區(qū)桑植縣所有山山嶺嶺的苦命夫妻。
一、徒步山路一百里，翻越大山二十座，快要餓死的金則賢被姚峰禪的一碗飯救了命。
1965年，金則賢生于湘鄂兩省交界的湖南省張家界市桑植縣白石鄉(xiāng)白石村。白石村海拔1200米，是典型的大山界，生存條件極差。
金則賢三歲時，父親因疾勞過度，無錢醫(yī)治而死亡，留下母親和三兄妹相依為命。為了養(yǎng)活孩子，金則賢的母親起早摸黑，用沒日沒夜的勞作苦苦撐起這個家。
金則賢是個苦孩子，5歲開始做農(nóng)活，12歲小學畢業(yè)那年，因為家貧，不得不含淚輟學。
12歲的金則賢，要到舅舅辦的鞭炮廠去打工，幫母親養(yǎng)家。
金則賢的舅舅住在桑植縣官地坪鎮(zhèn)中坪村，與白石鄉(xiāng)白石村相隔一百里山路，二十多座大山。金則賢沒讓母親送，只身一人去投奔舅舅家。出門時，天沒亮，金則賢沒吃東西，急急趕路。走了一百里山路，翻越了二十多座大山，天黑時分，金則賢來到了舅舅家。
可是，舅舅不在家，粒米未進的金則賢又累又餓，不知道怎么辦，頓時感到天旋地轉(zhuǎn)，一下昏倒在地上，眼看馬上就要餓死過去。
金則賢舅舅家的旁邊，不遠百米，住著姚峰禪一家人。
金則賢昏倒在地，5歲的姚峰禪在家門口玩，看到了，急忙叫來父母親。父母親看了看，知道是餓暈死的，就叫姚峰禪端來一碗飯菜喂給金則賢吃。
一碗飯下肚，金則賢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姚峰禪紅樸樸的臉和一雙關切的眼睛。
金則賢知道是姑娘一家人救了他的命，他起身跪下要謝恩，被姑娘一家人制止了。金則賢感動了，就是這么一碗救命飯，讓金則賢立下一個誓愿，要好好活著，報答姚峰禪一家人的救命之恩。
金則賢12歲就敢一個人跑到舅舅的鞭炮廠打工，給姚峰禪一家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金則賢的懂事、自強，讓姚峰禪一家人倍生好感。
金則賢住在舅舅家，從學徒工干到銷售，熟悉了辦鞭炮廠的全過程。
金則賢對姚峰禪好，中坪村的父老鄉(xiāng)親眾人皆知，金則賢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給姚峰禪。從12歲到27歲，金則賢15年的感恩之旅，讓姚峰禪的成長歷程感受到了一個大哥哥濃濃的溫暖和關愛。1992年，經(jīng)雙方大人同意，27歲的金則賢和20歲的姚峰禪訂了親，開始談婚論嫁。
1993年3月8日，金則賢和姚峰禪喜結(jié)連理，步入洞房。
在湖南張家界的崇山峻嶺之中，一碗飯的愛情，將金則賢和姚峰禪這對土家族夫妻捆綁在了一起，從此永遠不再分離。
二、金則賢緊緊地抱著姚峰禪剩下來的那條左腿，泣不成聲：今后，我就是你的右腿！
金則賢、姚峰禪夫婦倆，在舅舅的幫助下，也辦起了一家鞭炮廠。金則賢負責銷售，姚峰禪既當廠長，又當員工。鞭炮廠的生意慢慢辦了起來。
一年后，夫婦倆有了大女兒姚娜。有愛的日子里，什么苦和累都是快樂，兩人累了，只要想視一笑，一切勞累都消失了，全身有使不完的勁。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1996年臘月二十，金則賢外出送貨。姚峰禪起了一個大早，蹲下身子，把鞭炮原材料放在右腿上，做鞭炮。沒想到使力過大，一下發(fā)生了物理和化學反應，頓時火光一亮，只聽一聲巨響，姚峰禪的右腿被炸得血肉模糊，整個人被燒得全身焦黑。
消息傳來，正在外地送貨的金則賢心急如焚，什么也不顧了，急急往廠里趕。
姚峰禪被送往醫(yī)院，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生死未卜。
醫(yī)生說生還的希望不大，金則賢一聽，一下子哭了。他堅決要求醫(yī)院給妻子包扎傷口，他說姚峰禪一定會活過來的。
金則賢日日夜夜陪在姚峰禪的身邊，一聲聲地呼喚著妻子的名字。姚峰禪昏迷的三天三夜，金則賢不吃不喝，呼喚了整整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金則賢的執(zhí)著和真情讓醫(yī)生感動不已。醫(yī)院傾全力搶救，把姚峰禪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姚峰禪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腿沒了，全身燒得沒有一塊好地方，覺得活著還不如死了好，一下有了求死的心。
金則賢流淚了，泣不成聲。他深情地對妻子說：“峰禪，你的恩，我還沒開始報，你怎么就說死呢？”聽到丈夫的話，姚峰禪抱著丈夫放聲大哭。
為了今后的行走方便，更為了生活下去，姚峰禪的右腿不得不無情地被截肢，安上了假肢。
夫婦倆三年來辦鞭炮廠省下的兩萬多元沒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辛勞成為一場夢，夫婦倆再也不敢想辦鞭炮廠的事，他們常常在惡夢中驚醒。
為了生存，金則賢、姚峰禪夫婦倆決定去打工。
三、從張家界到溫州，到義烏，金則賢攜手一條好腿的妻子姚峰禪，打敗了人世間所有的白眼和唾沫。
1997年元月，金則賢帶著右腿安上假肢的妻子姚峰禪，從湖南張家界，一路來到浙江溫州。
在溫州，金則賢、姚峰禪夫婦倆來到一個打火機廠開始了6年的打工生涯。
金則賢帶著殘疾的妻子外出打工，許多人都對金則賢帶著一雙有色眼睛。在他們眼里，一個大男人，讓殘疾老婆打工掙錢養(yǎng)家，不配做一個男人。周圍人的議論，讓金則賢感覺壓力很大。
妻子姚峰禪知道了情況后，看到丈夫意志消沉，就給他打氣：“賢哥，你是我的天，我的地，和你在一起，我再苦再累也愿意。”一席話說得金則賢淚水漣漣。
金則賢和姚峰禪頂住風言風語，省吃儉用，節(jié)省每一分開支。在他們心中，有一個創(chuàng)業(yè)的夢想，那就是積累資金，自己辦廠當老板。夫婦倆打工一年后，碰上了一個機遇，一個打火機噴漆廠辦不下去了，急著轉(zhuǎn)讓，金則賢和姚峰禪夫婦拿出所有積蓄，又向朋友借了一些錢，盤下了這個廠。金則賢夫婦交錢時，對方看到姚峰禪是個殘疾人，好心地勸他們不要做，可金則賢夫婦手拉著手緊緊相握的細微動作讓對方十分感動。對方不僅做了讓步，還給了很多優(yōu)惠。
機會總是垂青那些執(zhí)著的人。金則賢帶著一條腿的妻子自主創(chuàng)業(yè)，自強不息的精神，吸引了許多客戶。由于金則賢夫婦倆講誠信，求質(zhì)量，老客戶又介紹一些新客戶。金則賢和姚峰禪一個主外，一個主內(nèi)，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每天收入有一千多元。三年下來，夫婦倆竟有了15萬元存款。
2004年，金則賢夫婦回到了家，修了房子，生了第二個女兒——金明月。女兒金明月剛滿1歲，金則賢和姚峰禪就把女兒放到家里，讓外婆帶孩子。夫婦倆來到浙江義烏，又打了三年工，又掙回了3萬元血汗錢。
在金則賢和姚峰禪眼里，外面再好，也好不過老家。他們想父母、想女兒，長年累月的奔波勞累，促使他們想回家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
2006年，金則賢和姚峰禪夫婦倆回到老家湖南省張家界市桑植縣官地坪鎮(zhèn)中坪村，投入15萬元修建了豬舍41間，辦起了全村最大的養(yǎng)豬場，又貸款12萬元購買了37頭母豬。
2008年，經(jīng)過一年多的辛勤飼養(yǎng)，金則賢夫婦豬場的母豬開始下仔豬，有了收益，加上價格好，豐收在望，可夫婦倆沒想到一場特大冰凍災害襲來，60多頭價值30萬元的豬被活活凍死了，夫婦看著仔豬一頭頭凍死，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可夫婦倆不拋棄，不放棄，他們決心從頭再來，再一次精心飼養(yǎng)母豬，想把損失奪回來。
飼養(yǎng)母豬是辛勞的，尤其是母豬下崽期間，需要日夜守護。2009年9月30日，又有兩頭母豬下崽。金則賢日夜忙碌，精神疲憊極了。可是，他依然堅持著?？墒牵驮诮饎t賢上二樓取飼料時，因為精神恍惚，不慎從三米高的二樓摔在一樓的水泥地上。出于本能，金則賢左手和頭先著地，他想用左手撐地，沒想到左手當場斷為兩截，頭部狠狠地碰在地上。肝腦涂地，血濺當場……只有一條腿的姚峰禪，從外面趕回來，一下子撲在已經(jīng)昏死過去的金則賢身上，痛哭失聲。
左手摔斷，大腦嚴重受損，8萬元的住院搶救費用，沒有把金則賢的傷勢徹底治好。姚峰禪看到昔日精明的丈夫左手殘廢，大腦神志不清，一個人常常在沒人的深夜悄悄哭泣。
為了搶救丈夫的性命，姚峰禪欠下了8萬元的債務。她知道，留在家中無疑是雪上加霜。
金則賢摔傷后，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不能做重活，還要人照料才能生活，有時病痛發(fā)作，做事說話常常顛三倒四，讓姚峰禪肝膽欲裂。姚峰禪決定去廣東打工，可她不敢把丈夫放在家里。她走了，丈夫一天三頓飯誰來做。姚峰禪放心不下丈夫，決定帶丈夫去廣東打工。
五、帶著腦殘手斷的丈夫，僅有一條好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姚峰禪朝著南方大喊一聲：東莞，我來啦！
2010年正月二十九，身為二級殘疾的姚峰禪帶著丈夫來到廣東東莞，很快在東莞群聲集電子廠上了班，每天上班8個小時，工資1000元，加班另計。
電子廠老板孫愛成看到姚峰禪帶著殘疾丈夫打工，十分感動，給姚峰禪安排了一個獨立的房間，還讓丈夫金則賢吃住在廠里，伙食與員工待遇一樣。
深度腦殘的金則賢看到妻子忙，有時神志清楚，他會幫妻子，可經(jīng)常是他越幫越亂。
老板孫愛成看金則賢想做事，就給他安排了一個保安崗位，每天負責巡邏。金則賢有了工作，激動不已，工作十分負責，可金則賢僅干了半個月，就堅持不下去了。巡邏經(jīng)常要加夜班，金則賢的腦子熬不得夜，一熬夜就疼痛不已。好幾次，金則賢上班，上著上著，竟昏死過去。
姚峰禪知道丈夫當初摔倒在地上，頭腦受到嚴重的損傷，到醫(yī)院救回了一條命，按醫(yī)囑，要馬上進行補顱手術(shù)，需要6萬元，可家里已欠下8萬元的債，哪有錢再給他做手術(shù)呢。
8萬元的負債，大女兒姚娜讀高中每年1萬多元的學雜費，丈夫要6萬元補顱手術(shù)費等等，巨大的生活壓力沉沉地壓在姚峰禪柔軟的肩上。為了掙更多的錢讓女兒讀書，給丈夫治病，姚峰禪天天加班。
一同上班的同事看姚峰禪身體殘疾，心理壓力大，勸她少干。姚峰禪聽了，眼眶濕潤了，可她還是加班。
屋漏偏遭連夜雨。2011年農(nóng)歷七月初九，姚峰禪由于長時間的加班，勞累過度。她干著干著，左手食指不慎被機器壓斷。巨大的疼痛猛地襲來，一聲慘叫之后，姚峰禪已經(jīng)人事不省。一起上班的同事，趕緊把姚峰禪送進醫(yī)院搶救。
丈夫金則賢看到妻子再一次致殘，心如刀絞，他悄悄到大街小巷撿垃圾賣錢，每天可掙個5元、8元什么的，這樣可以減輕妻子的壓力，可這種微薄的力量又怎能承載如山的重負。
六、“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歡笑悲憂”，從未服輸?shù)摹熬胖概畟b”姚峰禪攜夫勇闖上海灘。
成功失敗，浪里看不出有沒有。生活的激流之中，宛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2011年8月初，辭別東莞老鄉(xiāng)的盛情挽留，姚峰禪帶著深度腦殘的丈夫金則賢回到了位于湖南省張家界市桑植縣官地坪鎮(zhèn)中坪村的老家。進行了簡單的休整，見了女兒，孝順了老人，姚峰禪又帶著生活經(jīng)常性不能自理的丈夫金則賢去了上海。
姚峰禪很快在上海江順箱包裝配件有限公司上了班。上海的生活費用高，姚峰禪一月收入2000元，除去房子租賃費和兩人的生活費，一個月節(jié)省不了多少。
看到姚峰禪殘疾的身軀頂起家庭的脊梁，金則賢覺得自己活在世上成了家庭的累贅，他好幾次想一死了之，可他不忍心。他要堅強地活下去，哪怕?lián)炖u血也要頂起家的大梁。
你是我的左手和腦袋，我是你的右腿和食指。在“浪奔浪流”的上海灘，僅有九根手指、一條好腿的土家女人姚峰禪，絕不向命運低頭。她緊緊地握著腦袋深度殘疾的丈夫金則賢那僅有的一只好手，不棄不離，堅定而又毅然地開創(chuàng)著屬于他們夫妻倆，他們家庭的幸福，讓人感動，讓人淚奔。
15年的相濡以沫，15年的甘苦與共，15年的攜手前進，15年的生死歌哭。姚峰禪和金則賢，這對苦命而又堅強的湖南殘疾夫妻，譜寫出了人世間最為鏗鏘的生命樂曲。張家界的三千奇峰為之落淚，張家界的八百秀水為之嗚咽。
（圖片由姚峰禪、金則賢夫婦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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