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毛澤東之路(25)主事二十七  去年9月上旬，記者又一次來到長沙市城南妙高峰下?！　∫彩?月，不過是93年前的，27歲的毛澤東在畢業(yè)兩年多之后再回一師，擔任了附小主事(校長)兼一師22班國文教員。　　93年前的1920年，青年毛澤東以他充沛的精力，一身三用——“湖南自治”運動一個方面軍的旗手、優(yōu)質高產(chǎn)的記者、優(yōu)秀的小學校長?！　⌒W校長——他的本職工作，這也是他的志愿。后來，他就對斯諾說過，那個時候，他認真地考慮過自己的前途，認為“自己最適合于教書”?！　?　　足印：妙高峰　　做了兩年多小學校長　　一師的城南校區(qū)，在上個世紀末被改為青年毛澤東紀念館。里頭有一片西洋式的房子，就是一師附小。它坐東朝西，背靠妙高峰，與風景秀麗的岳麓山隔江相望。1920年夏至1922年冬，青年毛澤東在這里做了兩年多校長?！　∪蚊珴蓶|的是易培基。上個世紀20年代初的易培基，可謂大權在握——省長公署秘書長兼教育委員會委員長。當時，一師師生三番五次上書督軍、省長譚延闿，請求讓易培基兼任“不景氣”的一師校長。一方面，易培基在第一師范工作了好幾年，對學校有較深的感情，自己樂意兼任一師校長;另一方面，譚延闿早年曾擔任過這個學校前身——中路師范學堂的監(jiān)督(校長)，深知它的重要性和影響力，辦好了它，既可點綴自己的政績，也可以培養(yǎng)人才，也就批準了這一請求。　　易培基擔任校長后，采取的第一個舉措是整頓學校機構，推行教學改革。易培基在改造本部的同時，也對附小“出招”，聘請他的學生毛澤東擔任主事，全面主持附小的工作?！　∫粠熢毙ｉL孫海林告訴記者，毛澤東在附小主事的時間是1920年9月至1922年10月，但在1922年上半年就離開了，由何叔衡代理，這有當時的一師工資發(fā)放名冊可以作證。在這兩年多的時間里，他的本職工作干得很出色，事實可以作證?！　?　　足步：幫助落難青年許志行　　“落難青年許志行奇遇記”，至今是教育界的佳話。　　那是1919年冬，毛澤東第二次進京參加“驅張”運動，路經(jīng)漢口，下榻在一個小旅館里。就在這里，毛澤東看到一個衣衫襤褸、臉色憔悴的小伙子，便主動上前招呼。一問，才知道他叫潘祖圣(許志行是后改的)，江蘇吳縣人，因家中發(fā)生變故，14歲時輟學做學徒。18歲時不愿再做“奴隸”想上學，從學徒的長沙沿著鐵路逃到了漢口，此時已身無分文，走投無路。毛澤東十分同情許志行的遭遇，更贊賞他不愿做奴隸的精神及繼續(xù)讀書的愿望。毛澤東希望許志行先回老家，等自己回湖南后，一定設法幫助他繼續(xù)求學。許志行聽了毛澤東的話，并將家里的住址寫給毛澤東。毛澤東還給了他回家的車費。　　回到老家后，許志行接到了毛澤東從北京寄來的激勵信和一些進步刊物，更堅定了繼續(xù)求學的決心。1921年春天，身為一師附小主事的毛澤東，在校內(nèi)籌款辦了一個“成年失學補習班”。毛澤東寫信給許志行，叫他秋天到長沙來讀這個補習班?！　≡S志行后來在回憶文章里寫道：“毛主席安插我在補習班高級部讀書，一切費用全由他負擔。毛主席的大弟毛澤民也在高級部上學，毛主席的小弟弟毛澤覃則在小學部六年級讀書。他們兩人對我一見如故，我和他們相處得好像兄弟一樣?！钡谝淮螄埠献髌陂g，毛澤東在廣州擔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代理部長時，邀請許志行任宣傳部交通局助理?！　?927年的腥風血雨將兩人“吹”開了，許志行與毛澤東失去聯(lián)系后回鄉(xiāng)以教書為終身職業(yè)。兩人再次相見是在30年后，雖然許志行未能續(xù)寫反抗的新篇章，但也做了自己命運的主人。這一佳話其所以廣泛流傳，是因為其價值在于：身為教育工作者的毛澤東除了給學生以知識上的滋養(yǎng)外，還注意將他們引領到更寬闊的人生道路中，開辟自己的事業(yè)。　　3　　足步：招來“搗蛋學生”鐘化鵬　　1920年冬，附小第14班招收了一名叫鐘化鵬的插班生?！　〈耸略谛?nèi)引起紛紛議論?！　≡瓉?，這個鐘化鵬本在沅江縣立第一高小讀書，由于反抗學校的惡劣風氣，頂撞了校長和訓育員，被縣知事開除，便來到附小求學。毛澤東認為學校如洪爐，學生即使是頑鐵，也是可以煉好的。經(jīng)過考試和校務會議研究，接收鐘為插班生。第二年畢業(yè)時，按規(guī)定插班生要向原來所在學校調(diào)索學年成績，但原校不給。毛澤東知道后，即以附小名義去函，從沅江高小調(diào)來了鐘化鵬的成績，并幫助他進入師范部，在第22班就讀。后來，鐘化鵬走上革命道路，參加了南昌起義。　　毛澤東愛護學生，鐘化鵬之事只不過一“點”。為此，他還訂出規(guī)矩：如果要開除學生，必須取得全校師生員工的同意。他愛護學生之心更多體現(xiàn)在招生改革上。　　當時“一師”附小的學制是初小四年、高小三年。學校有七個班，規(guī)模在300人左右，招生范圍是湘中各縣。毛澤東取消了這些限制，使招生覆蓋全省各縣。尤其重要的是，過去錄取新生，由主事依據(jù)旁人的介紹和推薦獨自作出決定;改革后則要召開校務會議，以學生考試分數(shù)為根據(jù)，集體討論決定。除了招生正規(guī)化外，毛澤東還注意保持招生的靈活性。當時的社會信息尚不通暢，交通也不發(fā)達，發(fā)榜以后，還有學生請求報考。毛澤東會再次召集校務會議，大家集體決定是否錄取。　　他還從管理學校庶務的毛澤民那里了解到一些家境困難學生的情況。比如，一個肉攤小老板家庭的整體情況完全可以送孩子讀書，但是學生在入學時必須一次性繳清學費、雜費和膳食費，這就讓小老板為難了。毛澤東著眼于讓更多的孩子能上學，在研究學校開銷時，決定允許學生分次交納各種費用，并對有特殊困難的學生免收各種費用。這個決定，使一批渴求知識的學生得以進入課堂?！　?　　足步：拆掉“圍墻”接社會　　毛澤東的改革滲入到課堂?！　∮袑＜胰绱嗽u論說，毛澤東“鼓勵學生在這門鍛煉思想品質的課上分析實際問題，形成對時代形勢的見解?！薄　∷母锪藝Z教材，比如高小三年級的國語課就用收集的時文作教材，而不用當時流行的課本。這樣，學生就能在課堂上與老師一起讀到像李大釗的《今》這樣富有哲理的文章。毛澤東還曾把魯迅的《故鄉(xiāng)》、《我們怎樣做父親》介紹給學生閱讀和抄錄?！　∶珴蓶|自己喜歡讀報，認為這是了解社會的好途徑。他也向大家推薦了這個好習慣，要求學生讀《湖南通俗報》，并且要人手一份。每天上課前，學校老師親自指導學生讀報紙上的新聞和評述文章。　　毛澤東鼓勵學生讀和說的同時，還鼓勵大家經(jīng)常練筆，每周寫一篇作文和一篇讀書心得，通過“寫”來表達自己的見解，增強“說”的條理，檢驗“讀”的效果。湖南軍閥趙恒惕迫害進步青年，毛澤東就鼓勵學生以此為題材寫文章，表達見解。讀時文，寫時事，學生在這一過程中既增強了學習的信心，也懂得了學習的責任。　　就這樣，學校與社會之間的那段“圍墻”消失了，課堂的教與學總歸會延伸到社會議題。學習的過程始終能夠得到社會的滋養(yǎng)，保持活潑的生機，而學習的成果也就能夠回饋社會，不落于空談?！　?　　足步：學校學工也學農(nóng)　　毛澤東從社會整體改進的角度，要求學生通過接觸實際的生產(chǎn)生活了解農(nóng)村。他認為，學生畢業(yè)后若能順利地進入農(nóng)村發(fā)揮作用，將有利于提高地方的治理水平。在擔任附小主事期間，他將這些思想付諸實踐?！耙粠煛备叫≡O置了園藝、畜牧、印刷等實習課，學生在課堂學習之外種菜、養(yǎng)殖，印制信紙、信封、作業(yè)本，既增進了對社會生產(chǎn)的了解，又提高了生活能力。毛澤東身體力行，與學生一起參加勞動，在勞動中師生親密無間，其樂融融。在毛澤東的大教育觀中，學校與家庭、社會是一個整體：“學生出學校入社會，若社會之分子無知識……則學生在學校所得之知識與之枘鑿(枘，榫頭;鑿，榫眼?！借膱A鑿’，方榫頭，圓榫眼，二者合不到一起，比喻兩不相容——作者注)。其結果亦只有兩途：或為所融化，或與之分張。從來之柔懦奸邪，皆前一種之結果。從來之隱士，皆后一種之結果?！薄　∶珴蓶|在教學和管理中打通學校內(nèi)外的作法，顯示其樂于而且善于做聯(lián)通上下工作的特長。正是這種“打通內(nèi)外”、“聯(lián)通上下”的理念，使一師附小政通人和，師生們感受到了“世界是我們的”氛圍，從而進入“做事要大家來”的狀態(tài)中?！　?　　記者感言　　主事(小學校長)在93年前，無疑是一個重要的社會角色。正因為如此，擔任一師附小主事是毛澤東人生道路上重要一站?！　∵@樣一個社會角色，既受社會重視和尊敬，也能代表社會發(fā)聲、提出訴求。正因為如此，毛澤東能夠成為“湖南自治”運動中“草根”階層的旗手。這個社會角色，還能運用人脈關系，建立自己的網(wǎng)絡。當然，為一己之私者，可以用這網(wǎng)絡營利;以天下為公者，則會運用這網(wǎng)絡為民。毛澤東無疑是后者，所以他在這個位置上“宣傳馬列、組建黨團”。這個社會角色，還是一個進步的階梯，兩年后毛澤東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候補執(zhí)行委員，固然出于中共、孫中山、易培基等推薦，但他的資歷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劣?，毛澤東這兩年多小學校長的經(jīng)歷，對新中國教育的影響產(chǎn)生了什么影響，自有專家論證?！　?#9632;鏈接　　被易培基視為“平民天子”　　采訪青年毛澤東之路，不得不重新審視易培基這個悲劇式人物(因故宮盜寶案而受污)?！　∮浾叩母杏X是，如果說楊昌濟是有志“改造中國與世界”的毛澤東、蔡和森等青年的思想旗幟的話，那么，易培基是青年毛澤東人生道路上的重要提攜人之一?！　∫装才琶珦胃叫≈魇拢仁菫閱⒂眯氯?、推進改革，還有對“驅張”陣營戰(zhàn)友提攜的意味，更寄托著對毛澤東的希望。而此舉對毛澤東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有了基本生存條件，有了以教育學為“終身欲研究之學術”、教育事業(yè)為“終身欲從事之事業(yè)”的事業(yè)條件，還意味著他的社會地位上升，更找到了一塊進行早期革命活動的沃土?！　∶珴蓶|在附小主事位置上的動作，幾乎全都得到了易培基的鼎力相助。正像他自己在上個世紀50年代對同窗好友周世釗所講的那樣：“我那時能在一師范搞教育，還能在軍閥惡勢力下宣傳馬列、組建黨團，多虧易培基先生這個后臺老板硬喲!”　　當然，易培基首先注目的是毛澤東的文章。他覺得，毛澤東的文章，特別是他的論說文，大都寫得如大江大河，一瀉千里，筆鋒犀利，氣勢磅礴。這讓毛澤東在易培基心中有著沉甸甸的分量。易培基后來在和毛澤東的接觸中，發(fā)現(xiàn)這個學生不僅品學兼優(yōu)，還具備成大器者應有的特質：天生一派沉雄的氣質，謙遜質樸，待人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每逢集會時，無論是做主席或當聽眾，都不輕易發(fā)言……在大家紛紛議論或有激烈爭論的時候，常常先靜靜地傾聽，爾后才開口作出自己的分析和結論。特別是五四運動、“驅張”運動，兩人由師生而戰(zhàn)友，易培基對毛澤東的了解更全面、更深入，認定這個學生不同凡響，也就開玩笑地說，毛澤東將來會做“平民天子”。青年毛澤東之路(26)思考湘贛邊萍鄉(xiāng)，湘東贛西邊界的一個城市。著名的安源煤礦就在這里?！　“苍疵旱V1906年建成投產(chǎn)后，13000多工人中，湖南籍的占了70%。因此，這里也就與湖南“血脈”相連了。中共早期領導人毛澤東、劉少奇、李立三都把這里作為活動基地。共和國著名將領楊得志就出身于礦井工人?！　?jù)統(tǒng)計，從1920年至1930年，毛澤東10次到安源。不過，他的首次卻是被逼而來?！　?　　足?。浩监l(xiāng)，無處尋覓小旅館　　解放后，萍鄉(xiāng)媒體采訪了見證過毛澤東首次到安源的人員：1920年11月22日夜幕降臨后，坐了一天火車的毛澤東，提著簡單的行李，出了萍鄉(xiāng)火車站。他穿過石板鋪就的街道，來到城郊找了一間私人小旅館住下。　　記者曾經(jīng)在萍鄉(xiāng)街頭尋訪，可歷史的風雨早已改變了這里的顏面，小旅館已無蹤影?！　〉谟浾咝睦?，這小旅館卻是青年毛澤東之路上非常重要的一站?！　∫话闶芳f，他到這里“考察”。但從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史料來看，“考察”僅僅是他活動內(nèi)容之一;“寫信”，特別是在25日，他分別給遠在法國的向警予、歐陽澤，北京的羅章龍，新加坡的李思安，南洋的張國基寫了回信，談得最多的是時局，特別是湖南的“自治”運動。如此，就應該定位為“思考”。還有，毛澤東曾說過，他參加共產(chǎn)黨是被趙恒惕逼上梁山，也就是說，本想通過別的途徑實現(xiàn)“改造中國與世界”的毛澤東，這時只能扯起造反的旗幟了?！　∵@家小旅館，給了毛澤東“思考”的環(huán)境。　　2　　足跡：毛澤東反擊迫害　　這年12月5日，《大公報》發(fā)表了《毛澤東之辯誣函》：　　唐廳長鈞鑒：　　昨日承片招到貴廳，與貴廳何科長紹元會見。言及貴廳，接到省議會通知，有知投函省議會，謂澤東近在圖書館邀集各公團代表開會，運動某軍隊，搗毀省議會……查前次省議會扯旗案，即有人因挾怨(事由已詳告何科長，轉詢便知)，乘機傾陷，揚言系澤東所為。此次又謂澤東將搗毀省議會……怨?jié)蓶|者因研求不遂細故，乘機設詞傾陷，一次未遂，又為二次。澤東今為負責起見，有可鄭重申明者，二語如下：　　一、澤東前為制憲問題，不滿意于省議會，是“有”的?！　《⒊镀旒爸\搗毀省議會是“沒有”的?！　∏盀橹茟梿栴}，澤東不滿意于省議會，有所以不滿意的理由，即對議會諸君，亦可當面直說。扯旗及謀搗毀省議會，實無其事則不得云有……　　毛澤東為新湖南之自由民，除依法津，無論何人，不得于我之身體及名譽有絲毫侵犯。此輩既敢二次設誣，難保不再三次、四次，或變更方面，求遂所欲。務懇鈞廳嚴申警律，除暴安民，不獨澤東一人幸也……　　第一師范附屬小學主事毛澤東啟　　1920年12月3日　　這份“辯誣函”雖然發(fā)表在毛澤東“思考湘贛邊”之后，但說明這年11、12月間，他遭到了趙恒惕當局的迫害。　　3　　足跡：“旗手”得罪趙恒惕　　起因是“湖南自治”?！　?920年8、9月間，“湖南自治”的輿論聲勢已成?！　∩碓凇皬R堂”者與身在“江湖”者，首先在由誰主持“自治”上發(fā)生了根本的分歧?！　≈髡系淖T延闿們，搞的是官辦自治：為操控“自治”的主動權，于9月13日召集“自治會議”，決定由省政府和省議會各推舉若干人草擬一部“省憲法”，然后召開制憲會議?！　　霸谝啊钡拿珴蓶|、彭璜、龍兼公們則搞“民辦自治”，起草了《由“湖南革命政府”召集“湖南人民憲法會議”制定“湖南憲法”以建設“新湖南”之建議》的文件，其中提出了一個要害問題：人民憲法會議代表，必須實行直接的平等的選舉;由人民憲法會議制定憲法，根據(jù)憲法產(chǎn)生正式的湖南議會、湖南政府以及縣、區(qū)、鄉(xiāng)自治機關。這個文件10月5日至6日在《大公報》上公開發(fā)表后，簽名支持者達377人，幾天后增加到436人。在毛澤東等的組織下，10月10日，長沙近兩萬群眾冒著大雨上街游行。到達督軍府門前時，省學聯(lián)主席彭璜等代表向譚延闿遞交了毛澤東、龍兼公起草的《請愿書》，要求迅速召開人民制憲會議。在省議會門前，出于對包辦“制憲”的不滿，還有人扯下了省議會的旗幟?！　　罢l主沉浮?”譚延闿在接下了《請愿書》后，對其中所提各項要求斷然拒絕。而11月下旬擠走譚延闿而成為湖南實際統(tǒng)治者的趙恒惕，面對“草根”們更是只有一張陰沉鐵青的臉。無論譚還是趙，都不會放棄“制憲權”。趙恒惕們知道毛澤東是“草根”們的旗手，先得鎮(zhèn)住他，便把“扯旗”之事加在毛澤東頭上，接著，又造謠說毛澤東想運動軍隊，以搗毀省議會。警察廳隨即把毛澤東召去詰問，還對彭璜發(fā)出通緝布告，想借此造成一種高壓恐怖氣氛，讓“草根”們知難而退?！　?　　足跡：老虎嘴里討碎肉　　其實，毛澤東對“湖南自治”既是熱情的，也是冷靜的。他知道，讓湖南擺脫“南”、“北”戰(zhàn)爭的蹂躪，是全省上下共同的心愿，但為什么就不能讓民眾通過自治得到一定的權利呢?盡管他知道后者如同“在老虎嘴里討碎肉”?！　∫虼耍麑Α昂献灾巍蓖度肓撕艽蟮木?。不僅僅是他，就是整個湖南“在野階層”都投入了熱情。　　毛澤東運用在湖南《大公報》做特約記者的身份，對“湖南自治”進行了一系列理論層面和操作層面的探索。9月3日，他在《大公報》上，發(fā)表《湖南建設問題的根本問題——湖南共和國》一文，提出先分省自治，后解決全國總建設的觀點?！昂瞎埠蛧笔且粋€驚世駭俗、違經(jīng)背道的觀點，一時間，長沙城內(nèi)，乃至全省都鬧得沸沸揚揚的。在不到5個月時間內(nèi)，他發(fā)表了15篇文章，從不同的側面、角度，從理論上闡明湖南人民自治運動有其發(fā)生的歷史必然。　　毛澤東們與譚趙集團存在分歧也是必然的。譚趙集團的自治，不過是在“南北夾縫”中討生活，維護他們的“長治久安”——“湘人治湘”，而毛澤東們要的“民治主義”——湘人自治?！　　敖绞抢献哟蛳碌模M能拱手讓人?”不論是文人出身的譚延闿，還是武人出身的趙恒惕，都無法擺脫歷史的慣性。他們絕對不會把權力讓給草根!民眾起來了，他們集會、游行、請愿，確實是向譚、趙集團施加壓力，這當然是他們不能容忍的。在將譚延闿趕出湖南后，趙恒惕雖仍然掛著這塊招牌，可那是刺刀下的“湖南自治”——連連制造血案。在他的刺刀下，“草根”們還能實現(xiàn)自己的訴求么?　　毛澤東們成了趙恒惕心上的“刺頭”。毛澤東們心目中的“湖南自治”運動失敗了!　　5　　足跡：毛澤東寫了8封信　　無情的事實迫使毛澤東冷靜下來。他似乎也有些心力交瘁，他告訴朋友，“我的生活實在太勞了”?！　∶珴蓶|的學生張文亮在11月21日日記記載：在通俗教育館，毛澤東告訴他，不日將赴醴陵(株洲、萍鄉(xiāng))考察教育……　　毛澤東這次是否在醴陵停留，沒有文字記載，但住在萍鄉(xiāng)那個小旅館里，不僅有他寫的八封信作證，也有見證者生前的回憶。　　確實，“在萍鄉(xiāng)，毛澤東又從行動回到了思考。”11月25和26日兩天，是冷雨淅瀝的日子，毛澤東夜不能寐。他思考了許多，結論和想法也清晰起來，似乎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于是披衣起床，將帶來的新民學會會員從各地的來信拿出來，一封一封重新閱讀，并揮筆一一回復來信者。　　在給向警予寫信時，毛澤東聯(lián)系湖南“自治運動”失敗的教訓，思考著社會改造的新途徑，不由得吐露心聲：“幾個月來，已看透了，政治界暮氣已深，腐敗已甚，政治改良一途，可謂絕無希望。吾人惟有不理一切，另辟道路?！薄　≡诮o李思安的回信中，他提出了“另造環(huán)境”一法?！　≡诮o羅章龍的回信中，他提出了“旗子立起”一法?！　　傲肀俚缆贰?、“另想辦法”，“旗幟立起”，具體所指是什么?他在編輯《新民學會會員通信集》第二集時，于易禮容信后的按語中，進行了直白的解說：“必須從事根本改造之計劃與組織，確定一個改造的基礎，如蔡和森主張的共產(chǎn)黨?！薄　∶珴蓶|思緒如潮，一連寫了8封回信和一篇按語。　　6　　足跡：見識萍鄉(xiāng)　　“吃磨飯”　　1921年4月出版的《共產(chǎn)黨》月刊第三號第二面至第七面，發(fā)表了毛澤東1921年12月23日寫的《告中國農(nóng)民》一文。文章說：“萍鄉(xiāng)今年這件事，也是中國農(nóng)民覺醒后的曙光……有了這線曙光，青天白日就要隨著來的。”“這件事”就是“吃磨飯”。　　毛澤東到萍鄉(xiāng)后，聽到了一個新鮮的名字——“吃磨飯”。原來，1920年冬，萍鄉(xiāng)許多農(nóng)戶無糧過年，一些膽大的莊稼人便開始醞釀去財主家“吃磨飯”。先是長興館姚滿嫂秘密串通300余戶數(shù)千人，突然聚集到財主羅老四家，不吵不鬧，不打不罵，就是等飯吃，吃飽了便一哄而散。接著坪埠里彭、楊、陳家，南門張、李、姚家及城內(nèi)大店鋪均被吃過“磨飯”。在赤山橋、長睦嶺、神童嶺、擔米嶺、蠅頭嶺等地農(nóng)村，以何冬古、何增茂、羅秋荷、何奶巴子等人為頭領，發(fā)動男女老少三四千人，分頭到當?shù)刎斨骷摇俺阅ワ垺?。一時間，萍鄉(xiāng)“吃磨飯”成風，吃得貧苦農(nóng)民喜形于色，“磨”得財主豪紳叫苦不迭?！　∑监l(xiāng)農(nóng)民的特殊的反抗斗爭，引起了毛澤東的注意和重視。在渡過25、26兩天冷雨淅淅的日子后，毛澤東便下鄉(xiāng)調(diào)查。在離開萍鄉(xiāng)后的12月23日，他寫下了《告中國農(nóng)民》一文，熱情贊揚了萍鄉(xiāng)農(nóng)民的斗爭，并告訴全國農(nóng)民：“你們?nèi)舳颊罩监l(xiāng)的鄉(xiāng)民這樣行動，共產(chǎn)黨就能使你們脫出一切的痛苦?！薄　≡碌?，毛澤東帶著思考的成果，也帶著對自己28歲(1920年12月26日是他的生日)的展望離開萍鄉(xiāng)，回到長沙，掀開了他的人生又一頁?！　?#9632;鏈接　　《“湘人治湘”與“湘人自治”》　　(摘要)　　毛澤東　　“湘人治湘”，是對“非湘人治湘”如鄂人治湘皖人治湘等而言，仍是一種官治，不是民治。如果驅湯驅張，目的只在排去非湘人，仍舊換湯不換藥的湘人治湘起來，那么，奉天的張作霖，直隸的二曹，河南的趙倜……都是本省人，奉人治奉，直人治直，豫人治豫……比那“非湘人治湘”的湯薌銘、張敬堯，“非鄂人治鄂”的王占元，“非閩人治閩”的李厚基，“非粵人治粵”的莫新榮……到底有什么區(qū)別……故“湘人治湘”一語，我們根本反對。因為這一句話，含了不少惡意，把少數(shù)特殊人做治者，把一般平民做被治者，把治者做主人，把被治者做奴隸。這樣的治者，就是禹湯文武，我們都給他反對之列。而況是已往的一個傅良佐，或是未來的無數(shù)傅良佐，我們還不應該反對嗎?故我們所主張所歡迎的，只是“湘人自治”一語。不僅不愿被外省人來治，并且不愿被本省的少數(shù)特殊人來治。我們主張組織完全的鄉(xiāng)自治，完全的縣自治。鄉(xiāng)長民選，縣長民選，省長民選，自己選出同輩中靠得住的人云執(zhí)行公役，這才叫做“湘人自治”。頗有人將湘人治湘與湘人自治混為一談，我看這樣小小一個區(qū)別，總要分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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